屠格涅夫散文诗两首
我们来打一仗
①一件不经意的小事，有时候会改变整个人！
②有一天我漫步在大路上，心中满是惆怅。
③我的心被强烈的不安沉重地压迫着，整个人沉浸在沮丧的情绪里。我抬起头……在我的前面，两排柱子中间，道路像一支箭似的冲向远方。
④越过它，越过这条路，在离我十步之遥的地方，在夏日耀眼的金色太阳光芒里，一群麻雀一个个神气活现地跳跃着，快活自由而又充满自信。
⑤它们中有一只麻雀非常特别，它用尽全力沿着马路跳来跳去，努力挑战自我，似乎要征服它眼中的世界。它高高地挺起小胸膛，骄傲地叫着，好像在说：“我天不怕地不怕！”真是一个勇士！
⑥就在这时，一只鹰在我头顶上方的高空中盘旋、窥视，似乎在寻找机会，吃掉这个小小的勇士。
⑦我看着它们，大笑起来，立刻振奋起精神，沮丧的情绪一扫而空。我觉得我重新感受到了信心、勇气和热情的力量。让这只鹰，也盘旋在我上空吧！来啊，要死要活我们来打一仗，然后就都给我见鬼去吧！
一八七九年十一月
麻雀
我打猎回来，沿着公园中的林荫道走着，我的猎狗跑在我前头。
忽然，它放慢了脚步，开始偷偷摸摸地隐藏自己，好像在玩狩猎的游戏。
我放眼向前望去，看见了一只小麻雀：小巧的脑袋上长了一个嫩黄色的喙，头埋得低低的。它肯定是从鸟巢里跌落到地上的(因为此时此刻，大风呼呼地吹，道边的桦树猛烈地摇晃着)。小麻雀跌坐在地上，无助地拍打着那双稚嫩的翅膀。
我的猎狗匍匐起身子，慢慢地接近小麻雀。忽然，一个黑影从附近一棵树上俯冲下来——一只黑胸脯的老麻雀，像一块石头一样落在猎狗的鼻子前。它惊恐得全身的羽毛都竖起来，绝望而凄厉地尖叫着，连续两次向张着大嘴的猎狗冲过去。
它是来保护幼鸟的，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危险，但是它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而不断战栗，它的叫声变得嘶哑而古怪。一次又一次，它因为太害怕而昏厥过去，但每一次，它都支撑着重新站起来！身体里有股力量支撑着它，它顽强地站在小麻雀的前面，毫不退缩。
在它眼里，狗是多么庞大的一个怪物啊！但是，它不能安然地躲在高高的树枝上，一股比恐惧更加强大的力量迫使它冲了下来。
我的猎狗站住了，不停往后缩。显然，它也感受到了这股力量，被震撼了。
我赶忙唤回那慌张的猎狗，满怀尊敬地走开了。
是的，不要笑，我尊敬那只小而勇敢的鸟，它是英雄，因为有爱。
爱……
我想这就是比死，或者比对死亡的恐惧更加强大的力量。只有因为它，因为爱，生命作为一个整体，才能维持，才能发展。
一八七八年四月
(均选自《在每一双动物的眼睛里》，有改动)
事件 | 作者感受 |
一只麻雀在马路上如勇士般挑战自我，就连一只鹰正在它头顶上盘旋也不害怕 | ①由变成 |
② | 震撼、尊敬 |
让这只鹰，也盘旋在我上空吧！
重音应该落在上，因为
〔链接材料〕屠格涅夫，俄国19世纪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因其代表作《猎人笔记》揭露了农奴主的残暴、农奴的悲惨而被放逐。这期间他坚持创作。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里，屠格涅夫在病榻上写了很多散文诗，表达他暮年的情怀。他在作品中表达了对人类苦难的深切同情，对造成这种苦难的不人道的社会制度进行了无情的揭露和深刻的批判。1883年8月22日，屠格涅夫病逝于巴黎。根据他的遗嘱，遗体被运回俄罗斯安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