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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2016·丽水)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下列各题。

    佐纪

    【日】北野武

          小学六年级生日那天,母亲要去买东西,突然叫住我:“小武,快去穿衣服!”那是除了远足以外,我第一次坐电车,而且还是要去买东西,这令我兴奋不已。一路上,我盘算着是买棒球手套好呢,还是电动火车好呢。最后,我们在神田站下了车,我被带进一家大书店,才刚嘟囔一句“买书啊”,后脑勺立刻挨了一巴掌。

          如果是《世界名著》全集,也就罢了。当母亲买下算术以及什么什么的总共十本《自由自在》系列儿童专用参考书时,我头都昏了。哪有什么自由自在?明明是不自由不自在的日子。

          那天晚上,一回到家,母亲立刻要我翻开“自由自在”,我稍微偷懒就一巴掌打过来,或者用扫把柄戳我,逼我读书。

          当时的父母,多多少少都有那种心理。我母亲也一样,把一切,包括自己剩余的人生,通通赌在孩子的将来上,相信一定会有所回报。

          常言道“家贫出孝子”,身为孝子们的弟弟、家中老幺的我,却完全没有为家里打拼、要出人头地的想法,总是按捺不住想玩的心。

          小学时,母亲是如何逼我读书,而我又是如何不肯读书、老想着打棒球,一直是我最深的记忆,也是我们母子之间的较量。

          邻居大婶看我那么爱打棒球却没有手套,觉得我可怜,于是在我生日时偷偷帮我买了棒球手套。但母亲根本就不准我打棒球,就连拥有手套也会惹她生气。

    我家只有两个房间加一个厨房,一个房间四叠(注:一叠=1.62平方米)半,另一个房间六叠。根本没有“自己的房间”这类时髦玩意,没处藏手套。

          不过走廊尽头,有个勉强算是院子的地方,种着一棵低矮的银杏树。于是我把手套包在塑料袋里,偷偷埋在银杏树下,假装没事的样子。

          我每逢打棒球时才把手套挖出来。有一天,当我挖开泥土时,手套不见了,只见塑料袋里装着一堆参考书……

          母亲认为我迷恋棒球,是因为时间太多,便又安排我去英语和书法补习班。

          足立区附近极少有英语补习班,于是我去了三站地之外的北千住补习。我骑自行车往返,假装乖乖去上课,其实都跑到附近的朋友家或公园,玩到时间差不多时再回家。

          有一次,一回到家,老妈迎面就说:“Hello,howAre you?”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默不做声,结果挨了一顿好打。

         “你没去上课吧?!要说‘IAm fine’,混蛋!”这真叫人不寒而栗。她怎么知道那些英语的?其实她是为了我,硬学会了那几句。

          她还要我去学书法。我照样逃课,时间多半花在打棒球上。偶尔感到内疚时,我就在公园的长椅上,拿出砚台和毛笔,大笔挥洒自己的名字。

          她突然要看我书法练得如何,我就拿出在公园里写的给她。她一看便勃然大怒:“书法老师一定会用红笔好好批改的,你这胡乱涂鸦的脏字,就是想假装去上过课也没用。”

          我听了以后,拿出仅有的一点零用钱,到文具店买了瓶红墨水。接下来,自己先写好字,再模仿老师的笔触批改,等着母亲再检查。

         “小武,习字拿来我看看!”

          正中下怀,我立刻兴奋地拿给她看。可是批改的红字实在写得太烂,又被拆穿了。

          仔细想来,我的人生似乎就是和母亲的抗争。

          后来,我考上明治大学工学院。对母亲来说,这是个小小的胜利。不过,我却以退学这个最坏的结果,来结束母子俩在读书领域的较量。

          关于这件事,我只有抱歉。我的行为等于上了擂台却放弃比赛。但是,我们母子的较量,并非只限于读书这个领域。母亲还有更大的目标,简言之,就是要我出人头地,至少和哥哥姐姐一样。这也是这场战争的主要矛盾点。

          因此,对于总算考上大学的儿子,母亲的干涉并未停止。另一方面,我认为考上大学是凭自己的实力,毫无感谢母亲的心情,反而有点厌烦她。

          不仅如此,我甚至认为,母亲可能会是毁掉我人生的、我最亲的人。

          我开始打工,自信可以赚到房租和零用钱,于是决定搬出来住。

          那是大学二年级的春天。趁着母亲外出在附近工作的时候,我开着向家具店朋友借来的货车,把行李搬出来。真不凑巧,只见母亲拐过前面的街角,迎面而来。

         “小武,你干什么?”

         “我要搬出去。”

          我别过脸去,听见雷鸣般的怒吼:“想走就走,都读大学了,又不是小孩子。绝对别给我回来,从今天起,我不是你妈,你不是我儿子!”

          尽管如此,她还是一直站在门外,茫然地看着货车消失在荒川对面。我心里也难过,可是我坚信,不这样做,我就无法自立。

          那是朋友介绍的房子。房东是位老爷爷,已经退休,在自家土地上盖公寓,靠着租金勉强生活。一个六叠的房间,一般月租都要七千日元,这里却只要四千五百元,非常便宜。

          啊!新生活!起初几天,我的确是早上六点起床做广播体操,然后精神抖擞地度过一天。但很快,我又陷入自甘堕落的日子里。别说是学校,连打工的地方都爱去不去的,每天游手好闲。一回神,发现房租已拖欠了半年。我不好意思面对房东,偷偷摸摸爬窗出入。

          窗外寒风呼啸的季节里,我照例快中午时还躺在被窝里。

          房东来敲门:“我有话跟你说。”

          我呆呆站着,只有一句“对不起”。混沌的脑袋认识到半年不缴房租,只有滚蛋一条路,却突然听到怒吼:“给我跪下!”

          我心想:这房东想干什么?但还是露出一点反省的样子,乖乖跪在地板上。

         “哪里有你这样的蠢蛋?”

         “啊?”

         “欠了这么多房租,你以为还住得下去吗?”

         “不,我想你肯定会叫我滚。”我低头回答。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因为房东您很仁慈。”

         “这就是你幼稚又愚蠢的地方。”房东叹了口气,“半年前你搬来的时候,你母亲紧跟着过来,是坐出租车跟来的。”

          我一惊,满脸通红。

         “她说:‘这孩子傻傻的,肯定会欠房租,如果一个月没缴,就来找我拿。’就这样,你母亲一直帮你缴房租,你才能一直住在这里。我是收到了房租,但没有一毛钱是你自己掏的。你也稍稍为你母亲想想吧。”

          房东走后,我瘫坐在棉被上许久。些许感谢的心情,混杂着永远躲不开母亲的懊恼……

          第二次交手,我又彻底输了。

          乖乖听母亲的话,洗心革面,好好读完大学,像哥哥一样当个学者搞搞研究,不是很好吗?处在这个屡屡被母亲“算计”的世界,我总是感到有些不满,但具体不满在哪里,又怎么也说不上来。

          我想起小时候的玩伴,现在不是工人、出租车司机,就是黑道混混。

          他们和我哪里不同?没有。不,只有母亲不同。

         【注释】①佐纪,北野武的母亲,北野武,日本著名导演、编剧、笑星、主持人,1997年凭《花火》获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最佳导演。

    1. (1) 本文通过哪几件事来写“我们母子之间的较量”?请简要回答。

    2. (2) 联系上下文,回答括号里的问题。

      ①那天晚上,一回到家,母亲立刻要我翻开“自由自在”,我稍微偷懒就一巴掌打过来,或者用扫把柄戳我,逼我读书。(“自由自在”一词有什么意味?)

      ②尽管如此,她还是一直站在门外,茫然地看着货车消失在荒川对面。(此时的母亲为什么“茫然”了?)

    3. (3) 文中写房东训斥“我”的片段有什么用意?

    4. (4) 作者曾经认为“母亲可能会是毁掉我人生的我最亲的人”,而他又说“他们和我哪里不同?没有。不,只有母亲不同”,看似矛盾的话流露出作者怎样的思想感情?请结合全文简要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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