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段】A.他正向典籍钻探,有如向地壳寻求宝藏。仰之弥高 , 越高,攀得越起劲;钻之弥坚,越坚,钻得越锲而不舍。
【语段】B.及鲁肃过寻阳,与蒙论议,大惊曰:“卿今者才略,非复吴下阿蒙!”
【语段】C.因为吃了他的香油和鸡蛋?因为他来表示感谢,我却拿钱去侮辱他?都不是。几年过去了,我渐渐明白: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
【语段】D.然而,就在那俯地的刹那 , 我突然看见那树的顶端,高高的一枝儿上,竟还保留着一个欲绽的花苞 , 嫩黄的,嫩红的,在风中摇着,抖着满身的雨水,几次要掉下来了,但却没有掉下来,像风浪里航道上的指示灯,闪着一目了然的嫩黄的光,嫩红的光。
望岳
杜甫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文徵明习字
文微明①临②写《千字文》,日以十本为率③ , 书遂大进。平生④于⑤书,未尝⑥苟且⑦。或⑧答人简札⑨,少⑩不当意,必再三易⑪之不厌⑫,故⑬愈老而愈益⑭精妙。
【注释】①文徵(zhēng)明:明朝著名书法家;②临:临摹;③率(lǜ):标准;④平生:一生;⑤于:对,对于;⑥未尝,从来没有;⑦苟且:敷衍了事,马虎;⑧或:有时;⑨简札:信件,书信;⑩少:通“稍”,稍微;⑪易:改换,更换;⑫不厌:不嫌烦;⑬故:所以;⑭益:更加。
①士别三日 , 即更刮目相待 《孙权劝学》日:日以十本为率《文徵明习字》日:我以日始时去人近,而日中时远也《两小儿辩日》日;
②书遂大进《文徵明习字》书;平生于书《文徵明习字》书;孤当读书 , 自以为大有所益《孙权劝学》书;
③肃遂拜蒙母,结友而别《孙权劝学》遂:书遂大进《文徵明习字》遂。
或答人简礼,少不当意,必再三易之不厌,故愈老而愈益精妙。
半个父亲在疼
葛亚夫
①这些年,感觉时间在不停提速,尤其是对父亲。在他身上,岁月的沙漠化一年深过一年,从牙齿到骨骼,他所有坚硬的部分,都迅速钝化、脆弱。
②走在路上,每遇见老人,我总会忍不住多看几眼,有时,还会从他身后追到身前……我总觉得,他是我父亲。
③我父亲虽然老了,但他还在,还是一位完整的父亲。
④老了的父亲,失去标识度和分辨率,老成所有老人的样子——干瘦,呆滞,不苟言笑。但年轻时,他棱角分明,一顶光头佛光普照,哪怕十里外咳嗽一声,我也如雷贯耳。
⑤小时,我浑号葛维搅。维是辈分,搅是捣蛋,我的“皮”有口皆碑。基本上,只要有摩擦,罪就在我,以被父亲摁在地上摩擦结束。这俗套的剧情,常让我怀疑父亲是假的。
⑥那天,我跟着父亲压红芋,甚得他欢心。老师路过地头,随口参我一本,父亲顺手抄起扁担,抽向我。我眼疾手快,但大长腿没能跟上,被铁钩抽到,烙出一道血印。
⑦我抱着腿,疼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蹦蹦跳跳。父亲捉住我,把我摁到地上。视一把芨芨芽,嚼碎,敷在伤口上。我不经意看见,他稳健的手,比我的腿颤抖得更厉害。
⑧原来,当我疼时,父亲也在痛。我的一半疼痛,一直由父亲默默抚养着。
⑨父亲脾气暴躁,一半是母亲点的,一半是癣疾煎熬的。年复一年,一开春,擦就缘着他开枝散叶。不知听谁说的,用烧红的铜钱烫,就能把舞斩草除根。一点抽搐的灯火前,他捋起袖子,让我烧铜烫癣。
⑩我下不了手!他就自己来。牙一咬,冒一竖,火红的铜钱往手臂上一摁。一股焦肉味吱吱乱窜,撕咬得灯火弓起腰,啃噬得我心如刀绞。
⑪父亲拍拍我的头,满面春风地说,一点也不疼。我满脸泪水,痛得不能自己。
⑫我从未想过,当父亲疼时,我也会痛。父亲的一半疼痛,一直由我默默赡养着。
⑬做了父亲后,我回去得少了,但会经常念及父亲,想象我这个年龄时的他,想象孩子这个年龄的父亲。起初是做反面教材,尊醒自己别像他。慢慢,我谅解了父亲,开始和三十多年前的他与自己和解。无论在基因上,还是生活里,我们都有彼此的影像。
⑭前不久,父亲的腿不堪磨损,闹起罢工。我带他看医生,背他上楼、下楼。
⑮起初他很不适应,肌肤和骨骼都极不情愿地抗拒我。很快,他认了。回家时,他竟趴在我背上睡着了。在家门口,我扭头看他,酣睡得像个孩子一样。我和父亲,互换了三十年。
⑯或许,也可以说,父亲有一半是我,我有一半是父亲。
⑰家里的地板刚拖过,很滑,我和父亲摔成一团,父亲醒了,故才叫背地问我:“可摔痛了,孩子?”一手扶着我,一手打地板,念念有词。我满面春风地对他说,一点也不疼。
(摘自《亳州晚报》2020年11月26日)
精神贵族
毕啸南
①姥爷是一位老派知识分子,熟读“四书五经”,后因生活所迫弃文从商,一生历经沉浮荣辱、大风大浪,依然心胸开阔、学问通达,处事超然。八十多岁时,他身体硬朗康健,能一个人出去游历江海。逢年过节,他在家中挥毫泼墨,写春联、写祝语,十里八乡的人都会来讨一份老寿星的祝福。九十五岁那年,姥爷摔了一跤,住院七天后安然离世,直到永别,都没给儿女添丰点麻烦。
②这些珍贵的品质和人生态度 , 也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我的妈妈。我一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称妈妈是精神贵族,若不是命运跌跌撞撞,或许她会是一个巾帼英雄。
③早期家里物质生活贫乏 , 相比爸爸无意识的自由式教育,妈妈对我的培养可谓用心良苦。她并未因贫穷而志短,因简陋而苍白,在那些暗夜里,她的心如皓月当空,不落窠臼,照耀着我的一生。
④我的记忆力不大好,中学以前的记忆儿子都是一团模糊。但童年时的那个画面,却一直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
⑤八岁那年,我有了第一辆属于自己的仿真玩具车。车有半人高,我天天开着它在街坊邻居门前转悠。
⑥那年除夕的下午,一群灾民流浪到我的家乡。听邻家奶奶讲,洪水冲毁了他们的故土,他们流离失所,沿路乞讨,投奔远亲,寻找新的家园。我记得他们有十几人,其中有四五个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我妈说:“你回家拿些饼干来分给小朋友。”我看着其中一个小女孩儿扑闪着一双大眼睛,使“嗖”地跑回家,玩具车里装着,胳膊里夹着,带了十几筒饼干出来。几位围观的乡亲窃窃私语,一个大婶笑我:“可不得了,这孩子太傻了。”
⑦我似乎犯了什么错误,怯怯地看了看我妈。她什么也没说,把饼干分了。分给那个小女孩儿的时候,我看她也是怯怯地看了看她妈妈,那个阿姨一边流眼泪,一边鞠躬表达感谢。她说着方言,我们并没听懂,妈妈只是冲她摆手,说都是当母亲的,不必谢。
⑧晚上我爸回家,我才知道,那十几简饼干,是我妈准备回娘家带的年货。那个年代,女儿回娘家,一家四简饼干加一篮子鸡蛋,就是全部年礼。
⑨我爸有些发愁过年该怎么办,我妈说:“没办法,孩子都拿出来了,如果让他这么小就认为善良不是真心实意的,他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⑩这句话 , 我铭记一生。
(摘自湖南文艺出版社《在你们离开以前》一书)
【甲】
祥子的手哆嗦得更厉害了,搞起保单,拉起车,几乎要哭出来。一拉到个僻静地方,细细端详自己的车,在漆板上试着照照自己的脸!越看越可爱,就是那不尽合自己的理想的地方也都可以原谅了,从心里就认为已经是自己的车了。暂时可以休息会儿了,他坐在了水敲算的新脚垫儿上,看着车把上的发亮的黄铜喇叭。他忽然想起来,今年是二十二岁。因为父母死得早,他忘了生日是在哪一天。自从到城里来,他没过一次生日。好吧,今天买上了新车,就算是生日吧,人的也是车的,好记,而且车既是自己的心血,简直没什么不可以把人与车算在一块的地方。
怎样过这个“双寿”呢?祥子有主意:头一个买卖必须拉个穿得体面的人,绝对不能是个女的。最好是拉到前门,其次是东安市场。拉到了,他应当在最好的饭摊上吃顿饭,如烧饼夹爆羊肉之类的东西。吃完,有好买卖呢就再拉一两个;没有呢,就收车;这是生日!
自从有了这辆车,他的生活过得越来越起劲了。拉包月也好,拉散座也好,他天天用不着为“车份儿”着急,拉多少、钱全是自己的。心里舒服,对人就更和气,买卖也就更顺心。拉了半年,他的希望更大了:照这样下去,干上二年,至多二年,他就又可以买辆车,一辆,两辆……他也可以开车厂子了!
可是,希望多半落空,祥子的也非例外。
【乙】
虽然已到妙峰山开庙进香的时节,夜里的寒气可还不是一件单衫所能挡得住的。祥子的身上没有任何累赘,除了一件灰色单军服上身,和一条蓝布军裤,都被汗沤得奇臭——自从还没到他身上的时候已经如此,由这身破军衣,他想起自己原来穿着的自布小褂与那套阴丹士林蓝的夫裤褂;那是多么干净体面!是的,世界上还有许多比阴丹士林蓝史体面的东西,可是祥子知道自己混到那么干净利落已经是怎样的不容易,闻着现在身上的臭汗味,他把以前的挣扎与成功看得分外光荣,比原来的光荣放大了十倍。他越想着过去便越恨那些兵们。他的衣服鞋帽,洋车,甚至于采腰的布带,都被他们抢了去;只留给他青一块紫一块的一身伤,和满脚的疤!不过,衣服,算不了什么;身上的伤,不久就会好的。他的车,几年的血汗挣出来的那辆车,没了!自从一拉到营盘里就不见了!以前的一切辛苦困难都可一眨眼忘掉,可是他忘不了这辆车!
吃苦,他不怕;可是再弄上一辆车不是随便一说就行的事;至少还得几年的工夫!过去的成功全算白饶,他得重打鼓另开张打头儿来!祥子落了泪!他不但恨那些兵,而且恨世上的一切了。凭什么把人欺侮到这个地步呢?凭什么?“凭什么?”他喊了出来。
这一喊——虽然痛快了些——马上使他想起危险来。别的先不去管吧,逃命要紧!
【丙】
体面的,要强的,好梦想的,利己的,个人的,健壮的,伟大的,祥子,不知陪着人家送了多少回殡;不知道何时何地会埋起他自己来,埋起这堕落的,自私的,不幸的,社会病胎里的产儿,个人主义的末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