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星期六,到了下午,到了我们班演出的那个时刻。
我套上老虎皮,戴上老虎头罩,紧张地等候在后台的上场口。忽然背后有人轻轻推了我一把。我知道推我的是老师,立刻弯下身子爬上场去,嘴里啊呜啊呜直叫。只听见台下一阵哄堂大笑,笑得我脸上一阵热。我已经明白,我笨拙的表演,把全场的老师同学都逗乐了,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窝囊的老虎。
我总算一直演到了躺下来死掉。到底怎么演完的,我一点儿也记不起来,只记得耳边的笑声一阵阵接连不断。等到幕布拉下,我站起来脱下头罩,满头满脸都是汗珠。
老师倒没说什么。那位演哥哥的小朋友唉声叹气地对我说:“你一出场就豁几个虎跳,那就强多了。”我没回答他,可是心里想:是啊,要是我会豁虎跳,这场戏就不至于砸锅了。
后来呢?后来我上动物园总要去看看老虎,想看看老虎是怎么豁虎跳的。可是老虎在笼子里不是打瞌睡,就是垂头丧气地踱来踱去,从没见过它们豁过什么虎跳。
为什么不会豁虎跳就不能扮老虎呢?为什么没豁虎跳会惹起哄堂大笑呢?我至今还不明白。
忽然—— 立刻—— 至今——
没人喝彩的工作
有一天,我从学校里出来,流着泪,很伤心地走回家去。
妈妈像往常一样,站在门口,亲切地微笑着向我招招手,欢迎我回家。
但是我满是泪水的脸,使得妈妈很惊奇。她连忙拉着我的手,一边走进去,一边问我说:“为什么这么伤心?”
“妈妈,我想做的,我要做的事,老师不让我做。”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呜咽地说。
“呀!到底什么事?”妈妈温和地问我。“学校里要开家长会……要演节目……但是老师这一次不选我当主角,只让我在后台工……工作!”我呜咽着,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妈妈伸出手来,要我看看她戴着的手表。
“你看看!这手表上面有些什么东西?”妈妈一面擦干净我的眼泪,一面温和地问。
“那是一块玻璃,两根指针。”我回答说。
妈妈脱下手表,把表壳打开,又问我:“你看些什么?”
“那些是小齿轮和螺丝!”这时,我完全忘记了我的伤心事。
“当表的指针不走或不准时,别人就会说,“这表是虚有外表’。”妈妈继续说,“可是怎样才能使它会走,并且走得准确呢?就得靠这些小齿轮和螺丝,还有那些你看不见的部分。”
停了一会儿,妈妈又意味深长地望着我说:“这是无人喝彩的工作,但却是重要的工作,而且是不能够没有的工作。”
我忽然明白过来,心里便觉得很轻松,很快活了。